永远的怀念
发布日期:[ 2009-07-02 ]
点击:[ 5957 ]
刘 承
镇江市原政协副主席、民革镇江市委原主委洪维新于今年2月10日离开了我们,静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一片纸。
《论语》中说:“仁者寿”。洪老是仁者,也是寿者,享年91岁,也很知足了,只是洪老的一生,实在太艰难了。青年时期出生入死的军旅生涯,不去说它,那是国难当头,形势使然。中年时期,一度失业,没有生计。1947年,他搭上一艘商船,远赴台湾,谋求出路,不幸遭遇台风侵袭,在海上盲目地飘流了一昼夜,险些丧生海底。可是台湾也没有他安身立命之地,只好扫兴而归。1949年参加部队起义之后,洪老得到妥善安置,过了一段短暂的安定生活。此后不久,铺天盖地的政治运动滚滚而来,一直延续到造成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在那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里,作为起义人员的洪老,他困惑、苦闷、惶恐,惊险而又艰难地走过他中年的人生道路。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共中央拨乱反正,祖国大地回春,洪老的思想解放了,政治上有了生机,工作也展现出新的前景,可是他已步入老年,且身患痼疾,他先后两次中风,身体瘫痪,病情又多次反复,整天在病痛中挣扎。
洪老是一位爱国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继承了中国“士”的这种优良传统。“七七事变”后,他投笔从戎,考入国民党中央军校十四期。结业后,当即参加对日作战。1942年,抗战进入到最艰苦的阶段,他应召参加远征军,深入缅甸,协同英军抵抗侵犯南亚的日本侵略者,保障滇缅公路畅通,这是当年重庆国民政府的唯一国际陆上通道。由于英军不遵守协议,擅自撤离,致使洪老所在部队陷入了孤军作战的境地。整个团都被打散了。洪老在中缅边境的崇山密林里,生活了五个昼夜,凭借太阳和月光,辨别方向,日夜兼程。20多天后,徒步回到昆明,随即又投身军旅,继续作战。林则徐说“苟利国家生死以”,洪老则“力行之”。
近年来,洪老经受长期病痛,体质日下,神志大不如前。说话嗫嚅,思维也有点乱,可我每次去他家里,他都非常高兴,总会谈一些关于民革和台湾的事情。这是他最关心的。去年中秋前两天,我去看他。那天他的神色很好,兴致也高。我们谈了很久,谈民革,谈台湾,谈他的病,谈几位过世的老人。谈着谈着,他突然对我说:“马英九上台几个月了,怎么不到大陆来谈两岸统一的事?这要拖到什么时候……”他念念不忘祖国的统一大业啊!
早在1983年,我就认识洪老了。那时,我在市政协工作,洪老则是政协副主席,我们在同一座大楼里上班,却很少接触和交流。但对他的为人,则心仪已久。大约在1984年下半年,我的一位老友,受洪老之托,征求我参加民革,说洪老对我抱很大希望。当时,我对民主党派工作不甚了解,乃一笑置之。可是到了1985年底,却有一位相关领导找我谈话,半动员、半指令式的要求我加入民革。谈话内容主要有两点:其一,民主党派工作,也同样是中共党委的工作,而且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其二,民革市委的几位领导,年龄都已较高,需要充实相对年轻的同志,我有对台关系,其他条件也比较理想……我当时就猜想,这可能又是洪老的推荐。但我们这一代人,向以听党的话为信条,二话没说,旋即加入民革。几个月后,我调离政协,到民革市委任副主委。
1986年秋,民革镇江市委面临换届。那时,没有换届的年龄界限,虽然洪老的身体状况还好,但他却一再表示要辞去主委职务,并向民革省委推荐我接任他的工作。记得在一次确定新一届市委主要成员的会议上,洪老谢绝我们的诚意挽留,讲了一席令我感动而汗颜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谁当主委,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是关系到民革未来的大事。刘承同志受过高等教育,年纪比我轻,能力比我强,为人正派,能挑重担……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有人毫无私心杂念,只有多和少的区别;同时,也没有人不遇到这些问题,只有解决得好和不好的区别。洪老在处理这个问题当中,真可谓大义凛然,高风亮节。这不只是宅心仁厚,还因为他是一位大公无私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民革的事业是第一位的,至高无上的,至于个人的进退得失,都是次要的。
洪老仅比我年长8岁,我却一直视他为长者。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是因为他端正慈祥?还是他为人正直?或者是因为他对后进的奖掖和呵护?洪老是一个不善辞令的人,也无过人的才华,有时显得木讷。不过,他具有一种令人敬佩的人格魅力。他爱国爱事业,对统一战线工作,体验至深,信念至坚;对民革的事业,忠心耿耿,身体力行。他性情随和却意志坚强;生活简朴却对人豪爽;为人正直,待人厚道而诚恳;工作认真负责,廉洁奉公。
洪老离开了我们,走了,静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一片纸,却留下他的事业和他对事业继承者的厚望,留下他的长者风范和高尚情操,也留下我们对他的永远怀念和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