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1949
发布日期:[ 2010-01-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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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秦与廷
秦 岭
家父秦与廷生于1919年7月26日,是无锡秦氏鼻祖、大诗人秦少游的34代孙。
家父自幼受到我爷爷秦洪鼎的喜爱,并从他那里得到了良好而又严格的教育。爷爷曾任无锡县知事、道引、开封府道台等职,文学功底极为深厚。为使子女了解中国灿烂的历史文化,爷爷不仅自编便于记忆的诗词,而且还高薪聘请燕大毕业的苏铭名先生进行家教。开始时,让我父亲学《三字经》、《百家姓》,继而学《幼学》、《琼林》、《大学》、《中庸》等。古文和唐诗更是课外必读书籍。爷爷还经常用“宣统怀抱三年位,起义黄页废,五举共和大总统,天下为公含古义,但愿青年知爱国,总统总理亦轮你,倘若自小不努力,将来后悔来不及,我为儿辈积阴德,儿辈为我争口气,取法乎上仅得中,发奋读书志莫移”等自编诗句激励下辈,使家父打下了坚实的文学基础。
1937年7月7日,日军进攻芦沟桥,发动了对中国的全面侵略战争。在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关头,家父坐卧难安,怒发冲冠,决心为挽救民族危亡拼死疆场。后来,家父报考了黄埔军校,在“歌声嘹亮,红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的战歌声中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为了培养合格的军官,军校在教学中实行“学、术、实战”三课结合,尤其重视实战经验的积累。因此,在期中、期末考试均安排偷袭、攻坚的实战项目。
在家父的一篇回忆录中,记述着1944年6月发生在黎明时的一次战斗情景:当时上“白兵战”(拼刺刀)一课时,时逢抗战高潮,同学受命在黄河壶口的风凌渡进行实战偷袭敌营考核。当夜,七分校十五总队调动十三、十四、十五中队,向日军营地发起偷袭。由于行动被日军发现,遭到敌人的还击。面对日军的反扑,黄埔士兵在夜色中和日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使日军伤亡惨重。在“白兵战”中,家父英勇拼杀,不幸身负重伤,失足黄河,顺激流而下,被救之于陆军医院,死而复生。
经过四年的严格培育,家父以全国第二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七分校。以后参加过黄河风凌渡保卫战及太行山的数次抗日战事,与日寇展开过白刃战,立下赫赫战功。在他身上留有11处刺刀疤痕,都是这些战事的纪念。
1949年,家父已是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办公厅中校作战参谋,拥有重兵的直接指挥权。他有二位挚友,一是第一军军长寥昂,另一位是126师师长陶峙岳。他的这二位挚友早已受到过贺龙派来的策反人员张志斌的教肓,并劝说家父投诚起义。家父深知国民党的腐败与大势已去的现实,并因平时工作关系与张治中联系甚密。在张的启发下,家父了解了共产党的政策,加上我即将出生,他最后决定举兵起义。
在他们三人密谋起义细则时,不知怎么被军统特派员知晓,当夜就把寥昂军长带走,不久就把他活埋了。当时家父已随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溃退到成都,警卫团改为秦岭部队,由家父领导。由于父亲掌握高端机密,且军队里军统活动很频繁,不受部队管辖,家父随时都有被捕的危险。12月12日在汉中的汉台有国民党军队几个军的零散编制,正等待收编。他在陶峙岳的密切配合下,毅然决然地打响了起义的枪声,率数万国民党官兵起义投诚,为保卫成都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起义部队当时被整编到解放军贺龙十八兵团三七陆军医院,从此开始了他的从医生涯。
1949年7月16日清晨,阵雨刚过,随着一声昂扬而执着的哭声,我在成都降临人间。为纪念起义,父亲以当时起义部队的名字为我起名叫“秦岭”。1964年,父亲在乘车出潼关涵洞时极目远望,不胜感慨,遂赋诗一首:
黄河三角洲,由来征战地。凄凄古战场,天灰鬼夜泣。白兵骇浪哮,血洗我战衣。日寇服降逝,老兵识故邑。
新中国成立后,家父弃军从医,进入西安秦岭医校学习医术。后经潜心钻研,不断摸索,创出独特的针灸疗法及无痛治痔疮法等,还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创办首家中国医疗中心,成为享誉国内外的名医。他1981年加入民革,曾任无锡市政协委员。
岁月催人老,光阴不温情。1995年初春一个细雨霏霏的寒夜,他老人家因病溘然离我们而去,享年76岁。虽然他离开我们已多年了,但在这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的时候,我不禁又回忆起家父1949年起义的壮举,感悟他那崇高的人生。家父一生追求真理,为民族解放和中华振兴奉献了毕生的精力,是我终生学习的楷模,他激励我为国家的强盛、祖国的统一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