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民党元老到中共特别党员——回忆我的曾祖父朱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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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 韵 

　　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旗的感召下，我的曾祖父朱履先认识了共产党，并从一名日本留学生、同盟会会员、国民党党员，成长为一名抗日斗士、光荣的中共特别党员。曾祖父的抗战生涯，充分证明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的胜利法宝。

　　　　　　　　　　　　　在统一战线大旗下与陈、粟相见恨晚

　　抗战初期，曾祖父受蒋介石之聘担任军政部高参，因不满蒋介石的消极抗日而退隐故里黄桥。1940年夏，陈毅、粟裕率新四军东进黄桥。陈毅听取了有关曾祖父的介绍后说：“辛亥名将，民国元勋，黄桥第一名流，如此爱国，是旧军人中不可多得的有识之士，应主动登门求教。”陈丕显在《怀念敬爱的陈毅同志》一文中记叙了陈毅第一次与我曾祖父会面的情景：“那天，他拜访朱老先生时，我和管文蔚同志也随同前往。他和朱老先生一见如故。在融洽的气氛中，陈毅同志襟怀坦荡，详细阐述了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并揭露了国民党顽固派假抗日真投降的真面目；朱履先听了深受感动，义愤填膺，痛斥国民党政府丧权辱国的可耻行径，表示愿为民为国鞠躬尽瘁。我们坐在陈毅同志的身边，听着，琢磨着。这是我首次随他和一位有影响的民主人士谈话，是一次难得的学做统战工作的机会。后来朱老先生为抗日救国做了大量工作。”

　　以后陈毅、粟裕常去中将府，共同的抗日爱国情操使得他们肝胆相照，相见恨晚。在密切的接触中，陈毅向曾祖父解读毛泽东《论持久战》和《中国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的精辟论点，讲述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曾祖父对陈毅说：“抗战之初，何应钦邀我出山，共赴国难，我没有答应。一是因为我不满老蒋的不抵抗策略，二是因为单以我学的炮兵来说，英、美的每一门炮每天供应的炮弹是不计其数的，日本每门炮每天供应的炮弹是1200发，而中国只有200发，这样悬殊的供应，必败无疑。我对于中国军队抵抗日本没有信心。读了《论持久战》后，才知道自己有唯武器论的看法。”

　　在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旗的感召下，在陈毅、粟裕等共产党人为国为民精神的感染下，曾祖父的抗日爱国热血也沸腾起来，他一扫多年的抑郁和悲观心情，坚定地站到共产党、新四军一边，积极投入抗日活动中去。

　　　　　　　　　　　　　　“尽最大力量帮助新四军建立根据地”

　　新四军刚到黄桥，立足未稳，国民党反共顽固派韩德勤和日、伪沆瀣一气，对黄桥地区的新四军形成夹击包围之势。面临严峻局面，新四军要进行政权建设，面临许多困难。曾祖父向陈毅表态：“我虽然老了，不能做多少事了，但我要尽最大力量帮助你们建立根据地。”

　　国民党三战区不承认黄桥的新四军部队和抗战政府，停发了新四军的军饷。面对衣食无着的严重危局，陈毅找到曾祖父商议。曾祖父说：“没有粮饷来源，新四军的6000余名官兵如何维持？新四军抗日是为挽救国家危亡尽忠，国课钱粮，是公民对国家应尽的职责嘛！”他建议陈毅开征抗日救国公粮。在陈毅召开的开征田赋大会上，曾祖父以黄桥首户身份第一个发言：“中国所有的政党，没有像共产党这样为国为民的了！中国的军队，没有像新四军这样秋毫无犯的了！共产党、新四军领导人民抗日救国，要吃饭，要穿衣，筹集军饷，支援新四军抗日，是我们百姓应尽的责任。我首先响应，保证如数把最好的粮食拿出来交公粮。”与会士绅纷纷表示“惟履公马首是瞻”，顺利通过在通如靖泰地区征收公粮的议案。会后曾祖父带头拿出最好的粮食交纳抗日救国公粮，许多绅士也纷纷交纳。过了不久，曾祖父又出面召集黄桥地区的绅商，自己带头共募集捐款六万银元给新四军。就这样，新四军缺粮缺钱的燃眉之急解除了，为开辟苏北抗日根据地打下了物质基础。

　　　　　　　　　　　　　　　　　　协助陈毅争取韩紫石

　　在新四军争取苏北知名人士韩国均（字紫石）时，陈毅曾向曾祖父探询“和韩紫老的关系”，曾祖父说“此公乃苏北第一人”，并详细向陈毅介绍了韩国钧的情况。曾祖父也写信向韩国钧介绍新四军。后来韩国钧在主持海安和谈时，专门邀请曾祖父入室询问：“你和共产党交往的时间比我长，你觉得陈毅、粟裕这些人怎么样？”曾祖父不假思索地说：“我们从辛亥革命起，追随孙中山先生就是为的立国兴邦，但是直到今天，我还没有看到有什么党派像共产党这样为国为民。陈毅、粟裕就是这样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子！”曾祖父的鲜明立场对韩国钧最后站到新四军一边起了重要作用。当时，苏北“绅、商、学”各界的中上层分子都在注视着韩国钧和曾祖父的政治动向。随着他俩先后表示对新四军的坚决支持，苏北民族资产阶级、地主阶级、知识分子的大批社会名流和韩德勤军中愿意抗战的将士，纷纷站向新四军一边，齐声讨伐韩德勤，韩德勤丧失了在苏北的政治信誉和阶级基础。

　　　　　　　　　　　　　　　　　配合陈、粟方略说服“二李”

　　当时国民党军驻守泰州的是苏鲁皖边游击总指挥部正、副总指挥李明扬、李长江的部队。李明扬是同盟会会员，与曾祖父旧谊多年。新四军东进后，韩德勤多次催逼二李进攻新四军。李明扬军队郭村一战被新四军叶飞部队打败后，二李曾向曾祖父请教如何办？曾祖父说：“有了兵好当司令，兵打光了，总指挥也就没得了。现在你们不可为韩驱使，轻举妄动，保存实力才是上策。”并分析“韩若胜，必先灭李”。后来黄桥决战前夕，曾祖父受陈毅委托，按照陈、粟制定的决战方略致函二李，要他们随时制宜，严守中立，按兵不动，不要冒险。二李在黄桥决战中，果然为应付蒋介石、韩德勤火速开进的“严令”，以所商定的方式向新四军朝天开枪，对黄桥决战取得胜利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领衔电呈蒋介石呼吁抗日

　　在黄桥决战前夕，陈毅委托曾祖父对韩德勤进行再一次政治上的打击。曾祖父配合陈毅的统一部署，发动苏北民众绅耆各界，征得245名苏北各界名流联名签字，由曾祖父领衔，直接向重庆蒋介石发去电报，谴责韩德勤手握重兵，不事抗日、枪口对内、乱国伤民的倒行逆施，要求蒋介石立即下令韩德勤“迅将所属军旅西调御敌，勿再丧失领土，涂炭生灵”，把准备攻打新四军的部队西调打日寇。此份电报声势浩大，是抗战中各界社会名流联名上书国民政府、呼吁团结抗日人数最多的一份呼吁电，进一步为新四军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

　　　　　　　　　　　　　　　　誓与新四军同生共死保卫黄桥

　　在硝烟弥漫的黄桥决战中，曾祖父实践着“与新四军同生死共存亡”的誓言。

　　开战初，黄桥原有一道土围墙急需加固，曾祖父拿出家里的木料、家具亲自和家人一起送到前线。许多群众也跟随着把木料甚至寿材送到前沿阵地。由于曾祖父在黄桥的威望和影响，他与新四军并肩战斗的精神成了一道无声的命令，黄桥人民支前热情空前高涨，连黄桥镇上的士绅商贾大户们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战乱来临纷纷出逃避难，都留在镇上为新四军慷慨解囊、助战支前。

　　战争第二天，曾祖父和陈丕显、管文蔚、陈同生一起冒着呼啸的炮火在街上安抚惊慌的市民。在决战最激烈的10月4日，浴血奋战的新四军将士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曾祖父和陈丕显、管文蔚、惠浴宇一起，挨门逐户动员群众开门，曾祖父沿街呼叫：“黄桥的老百姓们，快给新四军烧饭、做烧饼。”黄桥镇人纷纷行动起来。全镇六十多个烧饼炉子火光熊熊，香飘数里。曾祖父家做出了第一炉烧饼后，他还亲自带领家人送往前线。在曾祖父的带领下，烧饼、干饭、馒头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传诵至今的《黄桥烧饼歌》就在人民的支前洪流中产生了。黄桥烧饼就此驰名大江南北，毛泽东后来也说“黄桥烧饼是好有名的”。黄桥决战后，所有的烧饼、馒头等粮食费用全部由我曾祖父个人结算给了黄桥民众。

　　黄桥决战以新四军彻底胜利告终，曾祖父也与共产党、新四军建立了深厚情谊。1940年11月，刘少奇亲自提名曾祖父当选为苏北参议会副议长。1943年10月，曾祖父在叶飞、朱克靖介绍下，经陈毅和华中区党委组织部部长曾山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报毛泽东主席批准为中共特别党员。1944年4月曾祖父随苏中区党委北撤，与粟裕、陈丕显、叶飞、管文蔚、钟期光、季方、陶勇、张藩等一同住在宝应西安丰镇等地，一直战斗到抗日战争胜利。（作者为苏州民革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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