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抚远到哈巴罗夫斯克看大黑瞎子岛
发布日期：[ 2006-0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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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水清
这是我到俄罗斯远东哈巴罗夫斯克的一段经历。从抚远到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是走水路,我看到了已经大部分划回中国的大黑瞎子岛（又称抚远三角洲）。今天,大黑瞎子岛邻中方抚远县的接近200平方公里已经划回中国，俄方正在撤走岛上设备，到2006年夏天，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可上岛。
一、抚远县所属的大黑瞎子岛，中国东北的一块宝贵“飞地”
关于大黑瞎子岛怎么给苏联占去的，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1929年，张学良听信了蒋介石的鼓动，贸然发动‘中东路事件’，驱逐苏方铁路工作人员，武力接管‘中东铁路’，企图单方面解决属于中苏两国的‘中东铁路’问题，苏军立即进行反击，从满洲里、绥芬河、同江一线全面突破中苏边境，向张学良部队实施进攻，苏军以作战飞机和先进的坦克压制张学良的部队，打得号称“有中国最先进的空军部队”的张学良东北军没有一架飞机能够升空。苏军在同江的三江口出动先进船舰与东北军水面部队进行了激烈水战，张学良的东北军水面部队几乎全军覆灭（我在哈巴罗夫斯克市看到了当年苏军作战的坦克和军舰，现在依然作为“雕塑”，摆放在街头）。苏联以张学良敌视苏联，且无力防止日本侵略，说是为了预防日军以抚远为通道侵占俄罗斯远东地区，在此次军事行动中出兵占领了一直伸到哈巴罗夫斯克家门口的黑瞎子岛。“中东路事件”后来经中苏双方谈判解决，苏军退出东北地区，但他们没有退出和交出大黑瞎子岛。1934年，苏联将住在岛上的中国居民全部驱赶到抚远。以此造成大黑瞎子岛属于苏联的既成事实。中国对此一直不予承认。
早在六十年代初，在中苏两国关系己经陷入紧张时，周恩来与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举行两国边界谈判中同意"搁置"1929年被苏联红军占领的大黑瞎子岛归属问题，待今后有条件再谈，再解决；邓小平1989年会见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时专门提到了十月革命后苏联对中国领土占领，又举了黑瞎子岛的例子，邓小平说，我们希望能够合理解决中苏边界问题；
2005年6月2日，中俄两国外长在海参崴互换《关于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定》批准书，在尊重历史和充分考虑到现实的情况下，俄罗斯将把自1929年占领的黑龙江上黑瞎子岛的一部分，以及额尔古纳河上靠近内蒙古满洲里的阿巴该洲渚，归还给中国。据估计，到2006年夏，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可开上大黑瞎子岛了，中国对大黑瞎子岛的开发也指日可待了。
大黑瞎子岛对正在勃起的东北经济是极为重要的一块“飞地”，她地处东北亚的中心地带，可以成为我国内地、港澳台地区、日本、韩国、东南亚各国与俄罗斯远东地区进行外经贸合作的“桥头堡”。黑瞎子岛既是我国与俄罗斯远东地区和日本国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也是我国距北美大陆最近的支点。
黑瞎子岛交通条件优越。该岛左右分别濒靠黑龙江、乌苏里江两条界江，黑龙江建港条件优越，可停靠5000至10000吨货轮，是黑龙江省江海联运的最佳起点。铁路、公路与西伯利亚大铁路、俄远东的公路网相连，成为连接亚欧和亚美的“大陆桥”。
我到抚远去，主要目的就是去看大黑瞎子岛。
抚远与所有中国与俄罗斯接壤的边境口岸一样，是俄罗斯人的商品采购福地。
每天上午九点，俄罗斯的船到达，海关就热闹起来了，之后每隔半小时一班船到达,而每天下午两点，则是中国向俄罗斯发船的时间，之后也是每隔半小时一班船。快到两点时，满载着俄罗斯人的大客车一辆辆地开来。每天一早到抚远来的俄罗斯人以娘子军为主，成群结队花团绵簇艳光四射而来，我在从俄罗斯返回抚远的船上问过她们的领队，知道她们每人只要花400多卢布的团费（约合人民币100元多），就可作抚远二日一宿之旅游了，实际上，她们的目标是共同的，验证出关后，直奔抚远县城中心的“正阳大市场”大肆采购而来，她们采购服装和轻工产品，这个市场卖的全是俄罗斯生活适用产品，俄罗斯人喜欢的各类牛仔服装、夹克等各类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我到抚远时，还是九月中旬，骄阳正旺，抚远“正阳大市场”的各类皮装皮裤已经上柜，正在热卖，俄罗斯姑娘少妇们在各个柜台和包间里兴奋而忙碌地挑选，一大包一大包地装扎，看来，俄罗斯2004年的冬装，就在中国的口岸充分准备着了。
我在抚边时，在靠近江边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废弃的“中国俄罗斯东方大市场”，与正在营业的“正阳市场”相比，规模明显要小得多，可见，抚远的对俄商业运转是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吸引的俄罗斯人也是由少而多，直到今天的络绎不绝。与抚远一江之隔的对岸，就是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荒无人烟的原始未开垦之地。抚远对应的是俄罗斯远东工业城市哈巴罗夫斯克，哈巴罗夫斯克在俄罗斯算是一个大城市了，人口达70万，在她的主要街道上，人流密集，有我们在国内常见的熙熙攘攘感觉。
二、我飘荡在即将回家的大黑瞎子岛的经历
从抚远县到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去，坐快艇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的交汇流域飞驶不到一个小时即到了，出抚远不久，就是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哈巴罗夫斯克市鼻子底下的长形的大黑瞎子岛，大黑瞎子岛的岛西头与抚远近在咫尽，岛东头与哈巴罗夫斯克相呼应。快艇在一个开阔水域转个向把大黑瞎子岛抛到身后，这时就看到依山而建的哈巴罗夫斯克市了，我到哈巴罗夫斯克去，之所以从哈尔滨经佳木斯再到抚远千里迢迢从陆路走而不是乘飞机直接抵达,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一看这个在航道一侧的即将大部分划回中国的大黑瞎子岛。
大黑瞎子岛在快艇翻腾起的浪花中,在江水飘浮的薄雾中清晰地显现在我的面前。就我的地理常识感觉，应该讲大黑瞎子岛并不是一个江中岛屿，而是由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以及两江之间的一条细细的汊道围起来冲积而成的一块三角形地块。当地人为了叫起来方便，久而久之约定俗成称之为岛。实际上,我感觉是一个大的江心洲,地势不高,没有岛的形态,面积却平铺展开来很大,因为黑龙江、乌苏里江中任何岛屿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面积，比如中国当年与苏联浴血战斗守卫的珍宝岛，面积只有0．7平方公里；而大黑瞎子岛的面积是350平方公里，整整是珍宝岛的500倍！几乎与上海市的崇明岛一般大小，与哈巴罗夫斯克市的面积相当，占地面积超过列支敦士登或马耳他这样的国家，比新加坡稍小一点，是香港的三分之一大，是澳门的12倍。
大黑瞎子岛毗连的水域共450平方公里。显然，岛上土地资源丰裕，70%的面积可用做耕地、也可做草场供放牧。且植被茂盛，栖息着大量珍稀野生动物，有黑鹳、黑鹤、鸳鸯、鸿雁、棱皮龟等。在环绕的黑龙江及其支流和河滩湖泊中生活着多种鱼类。鱼类专家称,“岛屿周围常有的鱼种比整个伏尔加河流域的还要多”，特别是每年有大马哈鱼(它的鱼子被视为宴会珍馐)洄游至此。但总的印象是，大黑瞎子岛与直伸到抚远面前隔江而望的哈巴罗斯克边疆区一样，荒草萋萋，土地基本上是荒芜着的。
快艇在江中飞驶，江水给人清澈透明的清阔感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舷窗外的哈巴罗夫斯克边疆风情如诗如画，随着江水宽阔起来，渐渐远离，另一侧的大黑瞎子岛相伴一路，按照快艇近一个小时的飞驶速度推算，我估计大黑瞎子岛东西长在70多公里，一眼望不到头，据介绍,大黑瞎子岛南北平均宽度只有5－6公里。从快艇上看大黑瞎子岛,这是能够接近大黑瞎子岛的最近距离了。现在如果要上岛，必须先到哈巴罗夫斯克，落地签证后再在那儿办好特别通行证通过浮桥上岛，俄方称之为“大乌苏里斯基岛”，哈巴罗夫斯克主城区与大黑瞎子岛之间，是一座浮桥，中间可以开合，目的是为了通行船只。我从船上看，绿树花草覆盖的江岛风景十分宜人,能看到岛上有奶牛放养地，靠哈巴罗夫斯克地头有别墅（俄罗斯别墅的概念与我们不一样，也就是木屋而己），还有教堂，有果菜园，但我的感觉人烟还是非常稀少，岛上几乎没有常住人口，现在只是哈巴罗夫斯克市民的“郊游”地，我看到江岸的野草足有一人多高，草丛中有哨所，军人在上面荷枪朝快艇张望，无疑，岛上驻有俄罗斯边防军。
在江中航行，见到的运输船特别多，装运木材的，装运矿石的，也有装运油料的，有的船象是水中航行的火车，拖挂着长长的船队，吃水也很深，就象我在中国运河看到的情景，只不过这儿江面辽阔，江两边渺无人烟，这些船向中国方向驶去，偶尔也能看到巡航的俄罗斯边防军的舰船，不是那种大吨位的，气氛也不紧张，这是例行公事而己，在中俄界江上，我从来没有看到中国方面的边防军舰，在这里就更看不到了，因为，几乎是在快艇才驶出扶远县码头，飞驶到汊道边，就已经是走到事实上的中俄边境线了。来往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之间的中国船舶，走到汊道口时，就不能继续顺流而下了，只能经过汊道进入另一条江。因为汊道口有俄方江防炮艇伏在江面把守着，这表示两国界河流到了这里，已经成俄罗斯的内河了。因此，我走的这条到哈巴罗夫斯克的水路，在大黑瞎子岛还没有划回来之前，是俄罗斯的内河，来往抚远和哈巴罗夫斯克之间的快艇，全部是俄罗斯产的，这表示这只是航行国际班船的俄罗斯内河。
三、在俄罗斯远东名城哈巴罗夫斯克感受大黑瞎子岛
哈巴罗夫斯克与大黑瞎子岛隔江遥望，也可以说，在哈巴罗夫斯克，你会感觉大黑瞎子岛如影随形，你会感觉到1929年“中东路事件”就在眼前。
我在哈巴罗夫斯克江边的阿穆尔公园和光荣广场游玩，光荣广场那里是一片林立的碑石，密密码码地刻勒着历次国内外战争中牺牲的俄罗斯军人的名字。我用手中的摄像机拍下一对俄罗斯新人广场结婚礼的全过程，细雨、鲜花，洁白的婚纱，感觉绝对诗情画意，清新美好，新娘新郎都十分友好，冲我微笑，不仅主动在我面前摆姿势，新娘还主动挨近我的身旁，与我合影。
风吹来有透凉的感觉，我又漫步到阿穆尔公园，我与俄方朋友往江边走去，靠着江岸边护栏，一抬头，隔着宽阔的江面，就可看到绿绿的大黑瞎子岛了，感觉大黑瞎子岛在脚下漂浮着。
哈巴罗夫斯克，感觉这是风雨之中飘在久远记忆中的俄罗斯远东城市，这个城市土地非常辽阔，市中心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地，未开垦的处女地，当你以为是跑到乡村时，实际上还是在城里，那儿只要愿意，谁都可以种地，不收税。但，即使这样，俄罗斯人对攒到自己手中的土地决不放松的，大黑瞎子岛却是久久被他们撂荒在黑龙江、乌苏里江之中，但现在，我感觉到了大黑瞎子岛是那么贴近，那么别有愁绪，她就在鼻子尖下，仿佛在鼓励我纵身一跳，扑进她肥厚丰茂的怀中。
在哈巴罗夫斯克，处处都能感觉到大黑瞎子岛，感受到“中东路事件”的影响，在哈巴罗夫斯克师范大学外面的大街上，摆放着当年苏联远东红旗军团进攻张学良东北军的坦克，坦克虽然不象现在的坦克那么庞大，在那时已经是克张学良的不二法门了，在哈巴罗夫斯克的另一个大街上，摆放着当年在同江歼灭张学良水军的苏联作战舰艇，俄罗斯人喜欢把真实的作战武器摆放在大街上，这是俄罗斯特殊的军事国情决定的，而我，看到的则是当年装备精良的武器下的大黑瞎子岛沦陷。
四、从哈巴罗夫斯克返回抚远，更是要将大黑瞎子岛看个尽兴
出哈巴罗夫斯克海关，就看到了大黑瞎子岛。
返回航程上的一件意外的小事，足以证明这条界江充分的和平氛围到了几乎可以说是“不设防”的境界了。我在从哈巴罗夫斯克返回时，在手机尚未能接受到中国电讯信号的地方，也就是还在俄罗斯境内，快艇突然戛然而停，开始没有以为会有什么问题，后来，见船员跑上跑下，忙个不停，船却久久开不起来，我就跑到驾驶室去看个究竟，驾驶员告诉我，是一个油管爆裂了，在替换。船就这样飘荡在大黑瞎子岛附近了，船内是从哈巴罗夫回国的中国小老板，游客，更多的是俄罗斯娘子军，她们是去抚远采购的，俄罗斯人一般而言是比较孤独的性格，沉静不喧闹，是不太爱与人闲聊天的，但在船上，几位中国游客找她们练习俄语，聊天开玩笑，她们并不恼怒。我坐在驾驶室，拨弄着方向盘玩，望江水两边，一边是大黑瞎子岛，一边是俄罗斯江岸，船在水中无声无息飘荡至少有半个小时之多，江面寂静,偶有俄罗斯船远远驶过，没有见到有俄罗斯边防舰船过来查询什么。
驶回抚远了，我看到江边最醒目的是一个纪念塔，耸立在江边的山上，抚远人说那是老毛子的纪念塔，这是苏联红军阵亡将士纪念塔，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结束欧洲战场后，根据雅尔塔协议，红军在中苏东段4000多公里的边界线挥师进军，抚远是最东面的进军点，他们跨过黑龙江、乌苏里江，一举歼灭盘据在这里的日本关东军，并把伪满洲国的儿皇帝溥仪押解到哈巴罗夫斯克--我很早就知道哈巴罗夫斯克,中国人称伯力,就是因为此段史实--苏联红军在解放东北时,也将热血洒在了这片黑土地上。现在，我看到俄罗斯人在涌进抚远，他们是来采购的.老实说,抚远城是一个翻新建造的小县城,地广人稀,清寂空阔，只有在抚远的“正阳大市场”,才会感受到蒸腾的人气,对于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人来说，这是轻车熟路采购之地。
交易，商贸，这是今天中俄漫长边界地带的十分正常的现象，我曾经感叹过，今天，俄罗斯的商贸百货中心，几乎都在中国边境口岸，一批又一批俄罗斯娘子军采购团纷至沓来，就象走亲戚一样往我们这边跑，正是在这样的友好气氛下，悬而未解的大黑瞎子岛归属问题才可能得到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