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怀文先生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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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　桦
　　
　　江苏溧阳，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葛怀文先生是溧阳人，前清秀才，在县城做塾师。他为人谦恭、平和，但内心充满了铮铮侠气。当地至今流传着他的传奇故事。

　　　　　　　　　　　　　　　　为民请命

　　二十世纪初年，当时的满清政府已是内外交困，对地方政府的管理也早已严重失察，地方官吏贪赃枉法甚嚣尘上。每年秋收时节，收粮食的地方商人常常狠压收粮价，辛苦一年的农民往往是“丰产不丰收”。等到来年青黄不接时，奸商们又哄抬粮价，欺诈平民百姓。当时县衙门有一笔粮食基金用于平抑粮价，每年秋收时平价购粮，次年开春时再平价售粮，其过程中不允许基金管理部门盈利。按规定，这笔基金交由当地民间推举的有德士绅管理，县衙门加以监督。

　　有一年，溧阳县的粮食基金是由一个家住县城的大地主来管理的，他和知县相互勾结，置百姓利益于不顾，把这笔粮食基金用来投机倒把。怀文先生听到溧阳百姓对基金黑幕议论纷纷，一时怒起，孤身一人前往大地主家要求看帐。大地主非常傲慢，指着他的鼻子说：“不给看，有本事就去告我，我不怕。”盛怒之下的怀文先生也指着大地主的鼻子说：“我不仅告你，连知县一起告。”于是，他连夜写好状子，第二天一早，书也不教了，家也不顾了，直奔镇江府（当时溧阳县属于镇江府）。

　　到了镇江府，怀文先生连府衙的门槛都迈不进。因为他身上没有银子。他托人找到一位师爷，单刀直入地对师爷说：“我是来给你们送银子的。我告的是溧阳知县，你们收了我的状子，三天之内，溧阳必有人过来打点，如果你们不想要银子，那我就不告了。”此话一出，师爷立即收下了状子。

　　　　　　　　　　　　　　　　智救农民

　　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案子久拖而不决。在漫长的等待中，怀文先生和师爷也交上了朋友，一则是日久相熟，二则是他所言不假，溧阳那边时时有人来镇江府，红包不断。怀文先生有意无意地从师爷那里了解到：镇江府已知溧阳确有黑幕，只是官官相护，拖着不办。

　　一日，怀文先生又来到师爷的办公处闲坐，师爷正好不在，他就在师爷的案几上随意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有一封溧阳来的公文，封口已开，好奇心动的他忍不住将公文抽了出来。公文上的大致内容是：溧阳的农民到县衙请愿，和衙役发生冲突，农民动手拆毁了暖阁（大堂内隔出的办公室），于是溧阳县吏抓了几个农民。这封公文就是为如何处置农民而上报请示的。怀文先生见公文上书：“农民齐拆暖阁”，心中忿忿不平：十几个农民为民请愿，何以就成了聚众闹事？挥手便用师爷桌上的毛笔将“齐”字添了个偏旁，因此，原文改意为“农民挤拆暖阁”。

　　当时大清帝国已经是风雨飘摇，当官的也怕百姓闹事，所以镇江知府不愿把请愿事件扩大化，根据“挤拆”不是故意而批示将抓的农民放了。

　　　　　　　　　　　　　　　　告倒知县

　　清朝末年已经有了报纸，怀文先生有一个学生在北京办了一份小报，他得知怀文先生在镇江告状，便将此事登载在他的报纸上。偏偏这一消息又传到镇江知府的耳朵里，这位知府大人以为怀文先生告状的事全北京都知道了，保不定朝廷也已知道，为保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赶紧办案。于是镇江府以“失察”的罪名撤换了溧阳知县，又要求新任知县严查那位管粮食基金的大地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大地主有口难辩，不仅要退赔赃款，而且要被游街示众。大地主赔钱是不怕的，他有的是钱，可让他示众，那他是万万不能的，他丢不起人。大地主不惜重金贿赂县衙以求免游。县衙里的人回话：你先要怀文先生点个头，否则他再去告状，麻烦就大了。大地主不得已再托人向怀文先生求情，许诺一切条件。“我无权叫他游街，也无权叫他不游街”，怀文先生摆摆手说：“这事与我毫不相干，千万别把我扯进去。”

　　溧阳百姓得知怀文先生告倒了腐败的溧阳知县和大地主，无不拍手称快。那一天，知道大地主要游街，大家纷纷传告，溧阳城万人空巷，如同节日一般。可是，由于大地主使足了银子，游街流于形式，只见大地主身穿平常衣服，前面有一个衙役提着大锣，后面有两个衙役跟着，快步走出大门，前面提锣的衙役一声锣也不敲，领着一行人无声无息地走出去没有多少步，便转入小巷来到城中河的河边，船是早已准备好的，大地主上船往乡下去，从此没有进过城。

　　　　　　　　　　　　　　　　单刀革命

　　通过这场官司，葛怀文先生看透了那时社会的腐朽和黑暗，所以当孙中山先生在武昌发动武装起义后，他义无返顾地投身到辛亥革命运动中。

　　那一年，他带着弟弟葛葆蓁，每人手执一把单刀闯入了清兵驻溧阳的营地，向营官宣布“大清国已经灭亡了，我们是革命党，前来接收你们的武器。”在当时的形势下，营官心中恐慌，早已不知进退，见有革命党逼命，立即缴械投降，只求保住性命。

　　当时的溧阳知县已经逃走，怀文先生卸下清军武装后自任溧阳县长，维持地方秩序，同时与上级革命党联系，请派县长。上级革命党打算正式任命怀文先生为溧阳县长，可他不愿为官，委婉拒绝了。

　　　　　　　　　　　　　　　　自荐局长

　　令人不解的是，同时他又自我请命，要求担任当时的“县警务课课长”，相当于现在的县公安局长。

　　原来当时茅山上面有很多土匪，经常下山骚扰、抢劫百姓，百姓深以为苦。怀文先生想为百姓做点好事，自请当警务课长，利用缴获的清兵武器，扩充警察队伍，上茅山剿匪。怀文先生认为：满清政府腐败无能，导致民不聊生，茅山土匪大多是普通农民，被生活所逼而“落草”为寇。所以他首先张贴布告：满清已亡，如今是民国，山上的山民如果回家种田，一概既往不咎。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就散掉一些土匪，余下不多的土匪见警察队伍强大，警察课长又下定决心，也陆续撤离茅山。总之，虽然有些零星战斗，但基本上兵不血刃，解决了茅山土匪。

　　功成之后，怀文先生再次辞去官职，重执教鞭。

　　葛怀文先生一生平凡，但无论是在满清的腐朽统治下，还是在军阀乱国时期，他都能从老百姓的利益出发，以个人的微薄力量与为官者斗智斗勇，坚决维护百姓利益，斗地主，告贪官，参加革命，肃清土匪，至今溧阳人都非常感激他，他的名字家喻户晓。

　　葛怀文先生是我的曾祖父。

　　他更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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