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有那样一座侗寨(图)
发布日期:[ 2008-0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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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建平
车子进入三江,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忽然地聚拢到了面前。不知何时,一条平静清澈如明镜般的江流蜿蜒在车子的左侧。沿着江岸的公路也不再平直,弯曲着、起伏着在大山间绵延伸展。一路上,隔岸的山坡上不时出现一片片青黑色、高低错落的木楼,那便是侗族的村寨。侗寨一律地依山傍水(真正的“景观房”啊),又好像一律地都在江对岸,所以就有那一座座彩虹般的风雨桥带你过江进寨,或者是童年记忆中的一条摆渡船,吱吱嘎嘎地,把你摇进一个悠远的故事里。
摆渡船把我们摇进梅林侗寨时已近正午。走进那远看如诗如画的村寨中间,距离产生的美感逐渐消减。那些密密匝匝叠着挤着的吊脚楼饱经沧桑,已有些陈旧破败,布满了日晒雨淋的斑驳痕迹。偶尔也看到新修过的房舍,糊了水泥,外墙贴了马赛克,夹在黢黑的老屋中间像摆错了地方一样别扭。一条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小路被岁月的足迹打磨得光滑闪亮,顺着山势弯转起伏,把我们引到村寨的中心,那侗寨的标志——鼓楼,便跃入了我们的眼帘。这座鼓楼虽不算高大,但七层重檐至少也有十几米高,塔楼六角形,楼顶为歇山形状,底部是干栏式,三面透空,一面有墙,中央是个火塘。有墙一面的黑板上写着些简谱的旋律,还有“芦笙1队”、“2队”的字样,一定才有过一次热闹的芦笙会。
在鼓楼前的场地上,一群侗族青年正准备着歌舞表演。侗族男子穿着简单朴素,多穿类似中装的深色对襟短衣,脚蹬黑布鞋,头缠黑头巾,个头不高,各个精瘦干练。侗族女子的服饰则华丽富贵,用精美的银饰镶就的帽子像古时候皇后的凤冠,颈戴银项圈,胸前挂着银丝链、箍链和银珠串,手腕上还佩着好几幅银手镯,走动时真是环佩叮当,熠熠生辉。其中不乏容貌秀美、肌肤白皙的俊俏女子,引得大家纷纷上前合影。那女子既不忸怩,也不迎合,只是甜甜地微笑着,微笑中透出一种使人心境平和的善良和纯朴。
侗族歌舞声名遐迩,尤其是无伴奏合唱的侗族大歌,其独特的和声让人着迷,不少专家学者曾撰文著书对此进行研究和论述。我在现场听来,确也觉得新颖悦耳,但倒没感到有太深的奥妙。世界上各种音乐的形态,都与乐器的发展有关。正如西方和声音乐与管风琴、古琴对中国音乐形态的影响一样,侗族大歌的和声也与当地的乐器,尤其是芦笙密切相关。我的直觉是只要知道了芦笙的音阶组织和常用的音程与和弦结构,也就大体知道侗族大歌的和声形态了。
看完表演,我们一行自发地为村里小学的重建捐了款,原本就好客的主人盛情挽留我们共进午餐,这使我们有机会更深一步地走进侗族百姓的生活之中。我们去的那户侗家靠着路边,进门就是一大通间,厨房、吃饭、待客等都在这里。一扇小门通向屋后的猪圈、牛栏和鸡窝,好像是吊脚楼结构的底层,上方就应该是主人的起居室了。屋内采光很差,墙壁因长年火塘的烟熏而黑糊糊的,家中陈设简陋,除了几张桌凳以外就再无其它家什了。
午餐是从喝油茶开始的。油茶中见不到茶叶,却泡着类似我们儿时吃的爆米花,据说制作过程还相当地复杂,先要把蒸好的糯米饭阴干,做油茶时把糯米干饭放入滚油锅中炸成米花,再把茶叶炒热后加水煮开,然后放进米花,所以油茶中名符其实地漂着油花。主食是糯米饭,盛在手中吃,这时才发现没有自来水可供洗手。主菜是酸鱼,据说是侗家最好的菜肴,只有在节庆或贵客登门时才上桌。搛了一块放在嘴里,又酸又咸,还嚼不烂。这鱼从没经过烹煮,生肉抹上盐直接浸入酸水中腌制,时间越久越贵重。我们今天的待遇显然不低,这鱼腌得已有些年头,肉质被腌渍得收干紧缩,就有点嚼不动了,不好意思吐掉,只好和着糯米饭囫囵咽下。这时主人端来了自酿的重阳酒,度数不高,像酒酿汤似的很好上口。于是我们这一行无论男女,人人一手握着糯米饭团,一手举着酒碗,充满豪气地将午餐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是我一生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一餐。当然,印象同样深刻的还有这里秀美的风光、独特的风俗以及这里的贫穷和人们的知足和快乐。